第 5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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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聽池蓁蓁如此說完, 晏知月的眸色陡然晦暗下來。
金瞳裏絲絲渾濁感浮現。
白皙的臉上也平白顯出幾分戾氣。
他沒什麽感情地嗤笑一聲，伸手，捏住了池蓁蓁的下巴, 盯著她潤澤的紅唇端詳片刻，“……這張嘴, 還是少說些話為妙。”
說完, 晏知月側了側頭，重重碾上去。
比起親吻, 這個舉動, 更像是野獸間的撕咬, 絲毫不留餘地。
“阿月”這兩個字, 戳在心尖, 令晏知月起了立刻懲罰她的心思。
高高在上的神, 墮入七情六欲的詛咒中，占有欲時時刻刻蠢蠢欲動、腸穿肚爛，使得他失去了處世中一貫的超然與淡漠，也不再光風霽月、纖塵不染，成為了真正的、帶著劣根性的凡人。
大抵, 愛上她的瞬間, 就是神明的靈魂棄明投暗的時刻。
……
等晏知月再松開池蓁蓁時, 兩人的嘴唇都腫得不像話, 頗有點“傷敵八百自損一千”的荒誕意味。
許是因為晏知月親得兇狠，池蓁蓁一直疑心, 晏知月是不是想趁此機會、趁她註意力渙散，將她丟下馬去, 再讓馬踩斷她的脖子。
故而，她在顛簸中被動地承受著唇齒間的撕扯, 也沒忘記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。
晏知月自是有感覺。
他神色勉勉強強地好了些，松開池蓁蓁的下巴尖，指腹轉而蹭過她的唇角。
“……出血了。”
池蓁蓁早就感覺到嘴角有點火辣辣的。
聽他這麽毫無愧疚地提起，立馬皺了皺眉，哼聲哼氣，“怨誰？”
晏知月低笑，“怨我。”
池蓁蓁整張臉都皺了起來，默默坐正了身體，一點都不沾到晏知月，用肢體動作表示自己並不想理他。
從前她可是找準機會就要黏在他身上的，為此，什麽花言巧語都能信手拈來，一點都不會覺得害臊。
如今得償所願，倒是要做出劃清界限的做派來了。
思及此，晏知月冷嗤一聲，長臂一勾。
身前的小姑娘只得又被迫落到他懷中，單薄的背脊抵著他胸膛，密密實實，切不可分。
溫熱體溫穿透薄衫，肆意蔓延。
池蓁蓁在心底嘆了口氣，垂眸，輕聲喊他：“晏知月……”
晏知月低頭，兀自看向她的頭頂發旋。
頓了頓，覆又淡聲道：“叫夫君。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張了張口，沒作聲。
在那個異世幻境之中，她當衛國帝姬時，和晏知月倒是經常以尋常夫妻相稱。
可因為那是真的。
帝姬是小將軍明媒正娶的妻。
他們的成婚，雖亦迫於形勢，卻是兩相情願，沒有絲毫兒戲。當然與他們不同。
池蓁蓁覷了覷天色，想著，自己只要確保晏知月安然無恙地回到劍宗即可。
至後日，差不多就要離開。
反正晏知月身上空有神器之力，卻用不出靈力，也攔不住她。
到時候，她一走了之便是了。
池蓁蓁對此事胸有成竹，因而，決定不在這兒繼續和他爭辯。
想了想，她岔開話題，隨口問道：“我們一同進入異世之事，你知道原因嗎？那裏真的是異世嗎？還是只是幻夢一場？”
果然不出所料。
晏知月沒有再在稱呼上糾纏不休。
他語氣四平八穩，緩緩開口道：“既非幻境，亦非異世。衛國與瑜國之爭，乃是前朝往事，發生在數百年前。史冊中亦有記載。”
聲音就在耳邊響起。
是戛玉敲冰一樣的質感。
池蓁蓁不自覺地側過了腦袋，試圖遠離耳尖處傳來的溫熱氣息，勉強保持著鎮定，“……所以說，我們竟是回到了前朝？為何會這樣？”
一時之間，晏知月並沒有馬上作答。
清風拂過他的臉頰，微微卷起幾縷發絲，又很快墜下，四散而開。
良久，他徐徐開口：“史冊中，前朝因兩國交戰而先後覆滅。神器感受到凡人的怨t氣，使得悔恨重現，給人重現選擇的機會。”
只可惜，凡人壽命短暫，後悔的人早已不在，各自化為了塵土。
數百年裏，唯有悔意殘留。
就如同歸墟之境那時一樣。
神愛世人，血肉鑄成的神器亦存憐憫之心。
池蓁蓁皺著眉思忖了會兒，又追問道：“所以，前朝的帝姬，最後是去和親了嗎？”
前朝的逸聞算不得什麽秘密。
至今凡間仍有人口口相傳。
只不過，池蓁蓁是九尾狐妖，來自妖界，對九州之事並不大清楚。
晏知月點頭，“衛國帝姬為兩國關系，前往瑜國和親，一年後生下孩子。瑜國國君卻毒殺了帝姬之子，嫁禍給與帝姬有過婚約的將軍，並借此發動了戰爭。最後，帝姬的夫婿成為瑜國太子，他斬下帝姬的四肢，將她的屍身掛在城墻之上，羞辱衛國將士。因此，瑜國士氣大增，一舉拿下衛國八座城池。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被他的語氣嚇得花容失色，免不了生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來。
幸好幸好。
幸好她當“帝姬”的時候沒去和親。
要不然，說不定她也要經歷一次被五馬分屍的恐怖經歷。
就算是神器營造出來的幻境，但他們深處其中之時，並無“附身”的記憶，只模模糊糊感覺到不對勁，卻也是要身臨其境地處事的。
池蓁蓁想了一會兒，小聲喃喃道：“不過，阿月定不會如此……”
溫月至今尚未覆生，只一縷神魂尚存，可異世幻境中卻有他的意識存在，泰半是因為她身上的那盞琥珀燈。
瑜國的“溫月”和她的溫月很像很像，也是一樣的溫柔體貼、豐神俊朗。
不僅僅是溫月。
其他人也都和本人十分相似。
畢竟，只有一小塊碎片，神器之力比之肯定是大大削弱的。為了迷惑進入幻境的人，使得一時難以分辨，想必是以所有人自己的意識行事，再盡量和本人的記憶縫合到一起。
若是差距過大，池蓁蓁不說，尹祁身負強大妖力，定然一早便勘破其中玄機，早就將這場異世幻境打破了。
所以，縱使前朝是那般結局，但既然是溫月的意識在控制“溫月”，就一定不會如此對待她。
池蓁蓁確信這一點。
頓了頓，又用力點點頭，表示自己讚同自己的話。
晏知月：“……”
晏知月：“若是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這個名字……”
說著，他表情陰沈得像是能滴出水來，兀自暗暗收緊了手臂。
那溫月若是真是什麽好人，就該安安靜靜地魂飛魄散，怎麽能叫她為之深入險境、奮不顧身？
他既死於天劫，可見這便是命中已有定數的劫難，是既定的因緣命格。
無論以何種方式躲避，都違反了天道法則。
在晏知月看來，溫月實在是罪該萬死。
偏偏，若非溫月，池蓁蓁就不會從妖界來到九州，也不會潛入越陽山，耍盡百般手段，與他相識相伴。
可見這一切都是天命的安排，無論是凡人還是妖類，都難以違背。
……
-
自離開越陽山後，時間已然過去數月。
加之一路顛簸橫生，即將渡淮河前，晏知月身上已經沒有現錢。
他思忖片刻，幾乎沒有猶豫太久，便將身上的玉佩當了，換了銀子買船票渡河。
玉佩乃是劍宗弟子人手一枚，入門就會派發。
晏知月這一塊，是老宗主親自給的，堪稱意義非凡。
不過，物是死的，人卻是活的。
這枚玉佩除了質地不錯之外，並無其他用途，也說不上有多珍貴，且劍宗內還有許多備用。
若是在緊急時刻換作銀錢使，想必老宗主在天之靈，定不會苛責。
晏知月親緣極淺，或者說，他將一切聚散離別都視為因緣際會的一部分，因而才少了許多普通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悲歡喜怒。
如果不是如此性子，在認出尹祁就是殺害老宗主與夫人的兇手之時，就該拼死為他們報仇才是，而不會審時度勢，先返回越陽山，準備待後再尋機會了。
如此想來，確實有很大可能，晏知月真的就是尹祁口中的那個神君。
他一貫的想法與做法，實在太像無心無情的神，完全摒棄了七情六欲似的。
但若是與池蓁蓁有關的事……
日光灼熱，晏知月瞇了瞇眼，擒住了池蓁蓁纖細的手腕。
池蓁蓁不明所以地扭過頭。
此刻，兩人已經渡過淮河，正準備入城買馬。
原先那匹馬要過河的話，就得乘大船，晏知月嫌麻煩，幹脆賣了馬，等到這邊之後重現買。
反正，此地距離越陽山已經不遠，若是能遇上下山采買的劍宗弟子，也可以蹭他們的馬車返回。
池蓁蓁打算再呆一晚。
等兩人抵達越陽山下的村子裏，她立馬就走。
也不知道義父他們現在如何了……會不會對她的不告而別很生氣？
聽義父之言，他似乎是非要那個神君玄月的命不可。
那他還會繼續追殺晏知月嗎？
……
正走神時，手腕突然被人扣住。
池蓁蓁回過神來，停下腳步，“嗯？”
晏知月眉頭微微攏起，盯著她的手腕位置，沈沈問道：“手腕怎麽了？”
話音落下，池蓁蓁楞了楞，立馬就要往回抽手。
只是，晏知月力氣太大，她壓根掙不開。
不得已，只好小聲訥訥，“沒怎麽啊。”試圖蒙混過關。
晏知月：“我雖靈力盡失，但鼻子還算可用。”
池蓁蓁身上，有非常輕微的血腥氣。
這種氣味對晏知月來說十分熟悉，正是妖物的血腥氣。過去幾年裏，他殺掉無數妖族，每每抽刀之後，就會聞到這種刺鼻氣味。
這幾日，池蓁蓁一直與他在一起，身上怎麽會突然受傷呢。
晏知月問：“你剛剛去做什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垂下眼，不願作聲。
晏知月攥緊了她的手腕，力氣大得像是要將纖細的骨頭捏斷，“……池蓁蓁，你用自己的血餵那盞燈了？”
聞言，池蓁蓁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，愕然，“你怎麽知曉？！”
琥珀燈中雖放入了一塊神器碎片，但似乎能量並不足夠。
加上又少了妖王血的餵養，今日池蓁蓁慣例拿出來檢查時，總感覺燈芯的白光似乎黯淡了一些，像是隨時隨地就會熄滅。
她想著，雖然明日就回去找尹祁，但若是尹祁生自己的氣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幫她救溫月，幹脆就拿自己的血來試試。
當日，池蓁蓁本就是要用自己的血來餵養溫月的神魂。
只是因為要斷尾進山，她的本體再難負擔取心頭血之事，也無法時時刻刻將琥珀燈帶在身上，這才由尹祁來取血餵養。
若是如此，她現在幻型術已解，恢覆了狐妖之身，應當已經可以自己取血來餵了。故而才趁著晏知月不註意，偷偷試了一試。
偏偏，晏知月敏銳無比，不過半盞茶功夫，已經發現了端倪。
他慣是沒什麽表情的模樣，這會兒，眼神卻像是要掐死她。
池蓁蓁被他盯著，心中陡然生出些許怯意。
她扭了扭手腕，小心翼翼地喊晏知月的名字：“晏知月……”
聲音嬌嬌怯怯的，很有點撒嬌討饒的意思。
這也是她從前常使的招數。
晏知月卻難得沒應聲。
四目相對中，兩人對峙良久。
終於，晏知月松開池蓁蓁，朝她伸出手，“給我。”
“……什麽？”
“那個燈，給我。”
聞言，池蓁蓁眼神立刻變得戒備起來，後退了半步。
晏知月心中浮起暴戾欲.望，表面還是耐著性子，平聲道：“你乖乖隨我回山，我來替你餵養他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義父不是說，這個燈要用神器之力來溫養嗎？現在神器碎片在我身體裏，我的血，對他來說，應當是最有效的吧。”
“池蓁蓁，現在立刻把它給我，我來幫你將你的心上人重聚神魂、重塑靈體。”
“別讓我改變主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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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瞳裏絲絲渾濁感浮現。
白皙的臉上也平白顯出幾分戾氣。
他沒什麽感情地嗤笑一聲，伸手，捏住了池蓁蓁的下巴, 盯著她潤澤的紅唇端詳片刻，“……這張嘴, 還是少說些話為妙。”
說完, 晏知月側了側頭，重重碾上去。
比起親吻, 這個舉動, 更像是野獸間的撕咬, 絲毫不留餘地。
“阿月”這兩個字, 戳在心尖, 令晏知月起了立刻懲罰她的心思。
高高在上的神, 墮入七情六欲的詛咒中，占有欲時時刻刻蠢蠢欲動、腸穿肚爛，使得他失去了處世中一貫的超然與淡漠，也不再光風霽月、纖塵不染，成為了真正的、帶著劣根性的凡人。
大抵, 愛上她的瞬間, 就是神明的靈魂棄明投暗的時刻。
……
等晏知月再松開池蓁蓁時, 兩人的嘴唇都腫得不像話, 頗有點“傷敵八百自損一千”的荒誕意味。
許是因為晏知月親得兇狠，池蓁蓁一直疑心, 晏知月是不是想趁此機會、趁她註意力渙散，將她丟下馬去, 再讓馬踩斷她的脖子。
故而，她在顛簸中被動地承受著唇齒間的撕扯, 也沒忘記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。
晏知月自是有感覺。
他神色勉勉強強地好了些，松開池蓁蓁的下巴尖，指腹轉而蹭過她的唇角。
“……出血了。”
池蓁蓁早就感覺到嘴角有點火辣辣的。
聽他這麽毫無愧疚地提起，立馬皺了皺眉，哼聲哼氣，“怨誰？”
晏知月低笑，“怨我。”
池蓁蓁整張臉都皺了起來，默默坐正了身體，一點都不沾到晏知月，用肢體動作表示自己並不想理他。
從前她可是找準機會就要黏在他身上的，為此，什麽花言巧語都能信手拈來，一點都不會覺得害臊。
如今得償所願，倒是要做出劃清界限的做派來了。
思及此，晏知月冷嗤一聲，長臂一勾。
身前的小姑娘只得又被迫落到他懷中，單薄的背脊抵著他胸膛，密密實實，切不可分。
溫熱體溫穿透薄衫，肆意蔓延。
池蓁蓁在心底嘆了口氣，垂眸，輕聲喊他：“晏知月……”
晏知月低頭，兀自看向她的頭頂發旋。
頓了頓，覆又淡聲道：“叫夫君。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張了張口，沒作聲。
在那個異世幻境之中，她當衛國帝姬時，和晏知月倒是經常以尋常夫妻相稱。
可因為那是真的。
帝姬是小將軍明媒正娶的妻。
他們的成婚，雖亦迫於形勢，卻是兩相情願，沒有絲毫兒戲。當然與他們不同。
池蓁蓁覷了覷天色，想著，自己只要確保晏知月安然無恙地回到劍宗即可。
至後日，差不多就要離開。
反正晏知月身上空有神器之力，卻用不出靈力，也攔不住她。
到時候，她一走了之便是了。
池蓁蓁對此事胸有成竹，因而，決定不在這兒繼續和他爭辯。
想了想，她岔開話題，隨口問道：“我們一同進入異世之事，你知道原因嗎？那裏真的是異世嗎？還是只是幻夢一場？”
果然不出所料。
晏知月沒有再在稱呼上糾纏不休。
他語氣四平八穩，緩緩開口道：“既非幻境，亦非異世。衛國與瑜國之爭，乃是前朝往事，發生在數百年前。史冊中亦有記載。”
聲音就在耳邊響起。
是戛玉敲冰一樣的質感。
池蓁蓁不自覺地側過了腦袋，試圖遠離耳尖處傳來的溫熱氣息，勉強保持著鎮定，“……所以說，我們竟是回到了前朝？為何會這樣？”
一時之間，晏知月並沒有馬上作答。
清風拂過他的臉頰，微微卷起幾縷發絲，又很快墜下，四散而開。
良久，他徐徐開口：“史冊中，前朝因兩國交戰而先後覆滅。神器感受到凡人的怨t氣，使得悔恨重現，給人重現選擇的機會。”
只可惜，凡人壽命短暫，後悔的人早已不在，各自化為了塵土。
數百年裏，唯有悔意殘留。
就如同歸墟之境那時一樣。
神愛世人，血肉鑄成的神器亦存憐憫之心。
池蓁蓁皺著眉思忖了會兒，又追問道：“所以，前朝的帝姬，最後是去和親了嗎？”
前朝的逸聞算不得什麽秘密。
至今凡間仍有人口口相傳。
只不過，池蓁蓁是九尾狐妖，來自妖界，對九州之事並不大清楚。
晏知月點頭，“衛國帝姬為兩國關系，前往瑜國和親，一年後生下孩子。瑜國國君卻毒殺了帝姬之子，嫁禍給與帝姬有過婚約的將軍，並借此發動了戰爭。最後，帝姬的夫婿成為瑜國太子，他斬下帝姬的四肢，將她的屍身掛在城墻之上，羞辱衛國將士。因此，瑜國士氣大增，一舉拿下衛國八座城池。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被他的語氣嚇得花容失色，免不了生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來。
幸好幸好。
幸好她當“帝姬”的時候沒去和親。
要不然，說不定她也要經歷一次被五馬分屍的恐怖經歷。
就算是神器營造出來的幻境，但他們深處其中之時，並無“附身”的記憶，只模模糊糊感覺到不對勁，卻也是要身臨其境地處事的。
池蓁蓁想了一會兒，小聲喃喃道：“不過，阿月定不會如此……”
溫月至今尚未覆生，只一縷神魂尚存，可異世幻境中卻有他的意識存在，泰半是因為她身上的那盞琥珀燈。
瑜國的“溫月”和她的溫月很像很像，也是一樣的溫柔體貼、豐神俊朗。
不僅僅是溫月。
其他人也都和本人十分相似。
畢竟，只有一小塊碎片，神器之力比之肯定是大大削弱的。為了迷惑進入幻境的人，使得一時難以分辨，想必是以所有人自己的意識行事，再盡量和本人的記憶縫合到一起。
若是差距過大，池蓁蓁不說，尹祁身負強大妖力，定然一早便勘破其中玄機，早就將這場異世幻境打破了。
所以，縱使前朝是那般結局，但既然是溫月的意識在控制“溫月”，就一定不會如此對待她。
池蓁蓁確信這一點。
頓了頓，又用力點點頭，表示自己讚同自己的話。
晏知月：“……”
晏知月：“若是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這個名字……”
說著，他表情陰沈得像是能滴出水來，兀自暗暗收緊了手臂。
那溫月若是真是什麽好人，就該安安靜靜地魂飛魄散，怎麽能叫她為之深入險境、奮不顧身？
他既死於天劫，可見這便是命中已有定數的劫難，是既定的因緣命格。
無論以何種方式躲避，都違反了天道法則。
在晏知月看來，溫月實在是罪該萬死。
偏偏，若非溫月，池蓁蓁就不會從妖界來到九州，也不會潛入越陽山，耍盡百般手段，與他相識相伴。
可見這一切都是天命的安排，無論是凡人還是妖類，都難以違背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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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離開越陽山後，時間已然過去數月。
加之一路顛簸橫生，即將渡淮河前，晏知月身上已經沒有現錢。
他思忖片刻，幾乎沒有猶豫太久，便將身上的玉佩當了，換了銀子買船票渡河。
玉佩乃是劍宗弟子人手一枚，入門就會派發。
晏知月這一塊，是老宗主親自給的，堪稱意義非凡。
不過，物是死的，人卻是活的。
這枚玉佩除了質地不錯之外，並無其他用途，也說不上有多珍貴，且劍宗內還有許多備用。
若是在緊急時刻換作銀錢使，想必老宗主在天之靈，定不會苛責。
晏知月親緣極淺，或者說，他將一切聚散離別都視為因緣際會的一部分，因而才少了許多普通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悲歡喜怒。
如果不是如此性子，在認出尹祁就是殺害老宗主與夫人的兇手之時，就該拼死為他們報仇才是，而不會審時度勢，先返回越陽山，準備待後再尋機會了。
如此想來，確實有很大可能，晏知月真的就是尹祁口中的那個神君。
他一貫的想法與做法，實在太像無心無情的神，完全摒棄了七情六欲似的。
但若是與池蓁蓁有關的事……
日光灼熱，晏知月瞇了瞇眼，擒住了池蓁蓁纖細的手腕。
池蓁蓁不明所以地扭過頭。
此刻，兩人已經渡過淮河，正準備入城買馬。
原先那匹馬要過河的話，就得乘大船，晏知月嫌麻煩，幹脆賣了馬，等到這邊之後重現買。
反正，此地距離越陽山已經不遠，若是能遇上下山采買的劍宗弟子，也可以蹭他們的馬車返回。
池蓁蓁打算再呆一晚。
等兩人抵達越陽山下的村子裏，她立馬就走。
也不知道義父他們現在如何了……會不會對她的不告而別很生氣？
聽義父之言，他似乎是非要那個神君玄月的命不可。
那他還會繼續追殺晏知月嗎？
……
正走神時，手腕突然被人扣住。
池蓁蓁回過神來，停下腳步，“嗯？”
晏知月眉頭微微攏起，盯著她的手腕位置，沈沈問道：“手腕怎麽了？”
話音落下，池蓁蓁楞了楞，立馬就要往回抽手。
只是，晏知月力氣太大，她壓根掙不開。
不得已，只好小聲訥訥，“沒怎麽啊。”試圖蒙混過關。
晏知月：“我雖靈力盡失，但鼻子還算可用。”
池蓁蓁身上，有非常輕微的血腥氣。
這種氣味對晏知月來說十分熟悉，正是妖物的血腥氣。過去幾年裏，他殺掉無數妖族，每每抽刀之後，就會聞到這種刺鼻氣味。
這幾日，池蓁蓁一直與他在一起，身上怎麽會突然受傷呢。
晏知月問：“你剛剛去做什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池蓁蓁垂下眼，不願作聲。
晏知月攥緊了她的手腕，力氣大得像是要將纖細的骨頭捏斷，“……池蓁蓁，你用自己的血餵那盞燈了？”
聞言，池蓁蓁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，愕然，“你怎麽知曉？！”
琥珀燈中雖放入了一塊神器碎片，但似乎能量並不足夠。
加上又少了妖王血的餵養，今日池蓁蓁慣例拿出來檢查時，總感覺燈芯的白光似乎黯淡了一些，像是隨時隨地就會熄滅。
她想著，雖然明日就回去找尹祁，但若是尹祁生自己的氣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幫她救溫月，幹脆就拿自己的血來試試。
當日，池蓁蓁本就是要用自己的血來餵養溫月的神魂。
只是因為要斷尾進山，她的本體再難負擔取心頭血之事，也無法時時刻刻將琥珀燈帶在身上，這才由尹祁來取血餵養。
若是如此，她現在幻型術已解，恢覆了狐妖之身，應當已經可以自己取血來餵了。故而才趁著晏知月不註意，偷偷試了一試。
偏偏，晏知月敏銳無比，不過半盞茶功夫，已經發現了端倪。
他慣是沒什麽表情的模樣，這會兒，眼神卻像是要掐死她。
池蓁蓁被他盯著，心中陡然生出些許怯意。
她扭了扭手腕，小心翼翼地喊晏知月的名字：“晏知月……”
聲音嬌嬌怯怯的，很有點撒嬌討饒的意思。
這也是她從前常使的招數。
晏知月卻難得沒應聲。
四目相對中，兩人對峙良久。
終於，晏知月松開池蓁蓁，朝她伸出手，“給我。”
“……什麽？”
“那個燈，給我。”
聞言，池蓁蓁眼神立刻變得戒備起來，後退了半步。
晏知月心中浮起暴戾欲.望，表面還是耐著性子，平聲道：“你乖乖隨我回山，我來替你餵養他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義父不是說，這個燈要用神器之力來溫養嗎？現在神器碎片在我身體裏，我的血，對他來說，應當是最有效的吧。”
“池蓁蓁，現在立刻把它給我，我來幫你將你的心上人重聚神魂、重塑靈體。”
“別讓我改變主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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